11月伴讀 拍謝少年》想要全倒結果洗溝,拍謝啦!——拍謝少年的台味男兒成長學

2017-11-22 15:57
拍謝少年打保齡球(左起:貝斯手薑薑、虱目魚人、吉他手維尼、鼓手宗翰)

小時候看大人打保齡球,他們輕巧滑步,球離手,遠方十個球瓶被一舉擊倒。長大了,也開始打保齡球,才發現球很重,球道很滑,要很努力才能避免自己重心不穩,絲毫沒有記憶中大人的那般從容。原來,現實人生不會每次都成功擊出strike(全倒),能夠把握第二次機會來個spare(補中)已屬佳作,但更常見的是因腳步踉蹌而頻頻洗溝,或者打出snake eye,留下不可能收拾的殘局......

Openbook閱讀誌邀請拍謝少年(貝斯手薑薑、吉他手維尼、鼓手宗翰)與夥伴虱目魚人一同去宜蘭打保齡球,討論洗溝與全倒之間的台味男兒成長學。

拍攝地點:宜蘭日安保齡球

▇誰跟你在天天過年?洗溝,正常啦!

成長的喜悅與失落幾乎是同一件事情,但在拍謝少年的音樂裡,失落是更常見的主題。即便失落是每個世代必然遭遇的困挫,但拍謝少年的那種失落,又有一種遭到時間爽約的無奈。

_DSC0081-2.jpg長大了,然後呢?拍謝,少年仔,人生要自己努力打拚。

昔日風光一時的保齡球館,本是下班後、週末時老少咸宜的休閒場所,但囝仔細漢時陣憧憬的舞台,如今已成為少年心裡的懷舊符碼,所以他們唱出社會新手的詩句,「這款的人情世事/我看也袂清」(〈骨力走傱〉)。

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年紀,遭遇一個不好不壞的時代,有人找不到社會的入場券,有人只能當板凳球員,就算登場了,歷史、生活記憶的斷層,也著實令人頓失所依。這恰好對應了維尼所說的:「西方人或美國人的搖滾樂鑲嵌在俗民生活幾百年的歷史裡,但是台灣基本上是解嚴後才開始慢慢培養,沒有一個很完整的幾十年,從聲音、歌手或歌曲去建構一段完整的歷史。所以如果要寫出相當強度的音樂,我們必須自己從生活裡面去找。」

時代變化太快,失落的豈止憧憬,更是歲月的痕跡,於是成長與記憶的雙重失落成為拍謝少年創作的驅力。作品中不時迴盪的鄉愁,既是唱給純真年代的,也是唱給現時此刻那些試圖回望過去的異鄉人。

▇被一片海洋牽起的記憶

「海」的意象貫串《海口味》到《兄弟沒夢不應該》的時間軸,也鋪展出拍謝少年創作靈魂的輪廓。〈台十七〉(收於《海口味》)裡頭有宗翰與薑薑在雲林當兵的海巡歲月,彼當時眼前是困住身體大海,日子在海岸線之外被來去的波浪拉扯,時間彷彿封存於此。好在身後西部濱海公路台十七線遙遠地串連了台中的家鄉,還有兩人放假時沿著海岸一路向南,與當時還在台北讀研究所的維尼,在他高雄的家鄉會合的記憶。

〈台十七〉的開場由吉他密集地堆疊單一的音符,如同公路上櫛比鱗次的電線桿,接著大鼓穩定的鼓點帶出旋律淺淺的變化,彷彿海岸線沿著土地緩緩的曲折。在四個八拍後隨吉他聲響的大開迎來少年奔馳的身影,快速推移的里程與鼓聲、鈸聲應和,台十七線沿途的路標牌就這樣在少年們南下的身後模糊,聯繫成和弦的進行。然後是維尼的歌聲:「每工早起的時陣/若來看著你的朋友啊/敢會輕鬆寡?」朋友相聚,縱有滿腹衷情傾訴,總好不過坐下來點幾盤熱炒,在喧囂聲中幾杯啤酒入腹,「大聲喝朋友啊/咱著輕鬆活啊!」

_DSC0104-2.jpg這首〈台十七〉是《海口味》中少數由維尼擔任vocal的作品,那是《海口味》發行前的往事,但樂團運作因兵役暫停的因緣卻一路延續到兩年後。〈兄弟沒夢不應該〉寫在維尼入伍前夕,〈台十七〉中「轉去過去的海岸/才知影都市的生活咱是袂扭掠」彷彿早已預告這番情景,只是角色顛倒,這次改由已經進入社會的薑薑和宗翰送別維尼,到國境之南,那充滿無數碎形岬角的恆春半島是維尼兵役生活的海洋。海岸的記憶始終聯繫著三人,等待著他們回去的海岸,也已成為心靈之鄉的隱喻。

薑薑說拍謝少年的樂團生命往往與海洋相連,春天吶喊是玩樂團的啟發,蚵寮漁村小搖滾、金山反核的演出都在海邊。維尼說:「第二張專輯我們把生活面對的環境比喻成海的不確定性」,宗翰則說:「這五年中的生活的起伏,其實就跟大海一樣,也是有起起落落。」

▇鄉愁是最熟悉的陌生人

海洋與拍謝少年已從時空的聯繫逐漸走入靈魂,「海其實是一個很好溝通的意象,你不需要特別解釋,因為大家都知道海的聲音」,維尼說道。但其實我們跟海洋的關係卻又有一層疏離感,正如薑薑所說:「我們是海洋民族,生命故事一直跟海洋有連結,但從小的教育好像都告訴我們要對海非常敬畏。沒錯,海的確有它的危險性,但我們應該是要很親近海的。」

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關係,恰好描繪出拍謝少年鄉愁的質地。拍謝少年演出時總會登台助勢的隱藏團員「虱目魚人」,貼近地捕捉到了這一層感覺,他說:「台灣身為海島國家,生活裡卻沒有海」,這種和生活的土地隔閡的關係,與拍謝少年作品中的鄉愁相彷彿,「他們北上工作,對於自己的家鄉懷抱鄉愁,但我們對家鄉其實並不熟悉。就像我是嘉義人,但我要到離開家鄉出外工作後才知道,嘉義是台灣宮廟最多的地方,也是愛玉的產地。」

_DSC0075-2.jpg因為有了距離才懂得想念,但開始想念的時候,才發現我們從未「在家」,所以回望那個面目模糊的家鄉,就讓異地與家鄉成為一體之兩面。從拍謝少年台語的氣口就可發現其中的趣味:「他們的台語不像謝銘祐那麼古雅與正典,卻很精準地表現這個時代與傳統的關係」,虱目魚人的觀察精準貼合拍謝少年的自覺,就像薑薑說的:

「坦白講我們的台語有些是從國語翻過來的,可能沒有很台。但我們的專輯製作人柯智豪跟我們說,這其實才是這個時代使用台語的方式,他覺得一個語言要持續運用才會是活的,不是非得要講究正統。」

出外打拚的距離拉開空間的鄉愁,而時間的鄉愁則迫使我們想像家鄉,在疏離的事實中盡可能靠近,摶聚出屬於當代的過往。這或許是品味拍謝少年作品中的「台味」的關鍵。

▇以老派溫柔唱台語搖滾

興許是年紀的關係,經過五年的時間拍謝少年也走入社會,少年時想像的社會烏暗變成每日的現實,「堅強的男兒/孤單的烏暗暝/溫柔的男兒/毋驚風雨去」(〈二十五這冬〉)這番《海口味》中偶然流露的溫柔,已成為《兄弟沒夢不應該》的基調。薑薑說這張專輯整體來說會鬆一點,就是這個意思。

新專輯中諸如「坎坷的路/你來作伴/風雨莫著驚」(〈契囝〉)、「就算啊/一寡人情世事攏總毋捌/你嘛袂按怎/愛好好生活」(〈輸贏囥一邊〉)、「聽/咱的歌聲/共阮的故事/唱予你聽」(〈暗流〉),處處是男子漢的溫柔。宗翰說:「即使是你面對生活的低潮起伏的時候,還是有夥伴跟你一起面對。」薑薑聽了說對,「有這些人在,就不會讓你沉下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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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起來,尋找更醇厚的台味,在技術上得益於坊間傳唱數十年的〈港都夜雨〉,2015年蚵寮小搖滾他們用這首歌和當地大哥在舞台上同樂,意外開啟了創作的新方向。宗翰說這首三拍子的老歌幫助他們理解台語歌曲的表達模式,在節奏上有更多的搖擺,所以也有更多空間說話。維尼補充說:「基本上一個樂團的演出,只要還在唱歌,身體和樂器都是沒有辦法加速的。所以唱得越多,音樂就會越hold得住,這是一種很民謠的思考。」

有別於《海口味》著重於器樂的搖滾特質,《兄弟沒夢不應該》特別著力的反倒是台語搖滾的抒情性。但到底怎樣才夠「台」?這或許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。只是細讀新專輯的歌詞,「少年時」、「細漢時」、「青春少年時」等詞彙帶起頻頻回望的鄉愁,「鬥陣行」、「作伴」、「朋友」、「兄弟」等詞彙的多情呼喚,幾乎遍佈於每一首歌曲中。

或許正是現實的曲折召喚了記憶的鄉愁,也讓那些溫柔如海湧一般地撐持著歌曲中的情味。也或許對拍謝少年而言,台味是在你衝刺後告訴你不用硬撐的溫柔,台味是幾杯酒後,搭著你的肩膀說:兄弟,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麼累,但最後仍不忘記提醒一聲:兄弟沒夢,不應該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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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兄弟沒夢不應該

            樂團:拍謝少年 
            發行:好有感覺
            定價:500元
            【內容簡介
             

            

作者簡介:拍謝少年 (Sorry Youth)​

一尾台灣土產搖滾樂隊。 吉他維尼、貝斯薑薑,鼓手宗翰,05年春天吶喊後開始寫歌,初期創作以樂器演奏為主,現在心繫台語搖滾,目標寫出阿公阿嫲點頭稱讚的台語金曲,以井上雄彥為精神導師,熱炒攤為後援補給,拎著啤酒樂器穿梭於南北縱貫現場,音樂靈魂來自現場表演氣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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