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初開、萬物肇始,人類從一片渾沌中孕育生長。在還沒有創造文字之前,人們圍著篝火分享彼此對世界的發現,講述部落生活的點點滴滴。經過時光醞釀煉成,「故事」於焉產生,並藉由一代代口述接棒傳頌,形成了悠遠連綿的神話、傳說和民間故事。
漸漸的,有些民族不僅仰賴口傳形式作為傳遞故事的媒介,還以故事為核心,將歷史和故事隱藏在物質文化的表現中。雕刻上的祖靈像、服飾上的珠貝、日用器物上的圖案…… 在在不只是藝術象徵的表現,更是族群曾經歷的真實生活和信仰,記錄著每一段人族的文化旅程。
2021年,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舉辦了「Fabric of a Nation American Quilt Stories」大展,爬梳美國自17世紀至今「拼被」藝術的流變。從起初被視為民生用品到當代的藝術創作,拼被在歷史脈絡中,也曾經是非裔美人和諸多移民者對自身處境的敘事方式。他們以拼被為底本,勾勒出獨特的生活形貌和被邊緣化的歷史,記載屬於族群的故事。
美國圖畫書作家派翠西亞.波拉蔻(Patricia Polacco),大部分的作品都取材自真實的生活經驗,她的書就好像是她的自傳。她最知名的代表作《傳家寶被》(The Keeping Quilt ),就是以一條手工縫製的傳統拼被為主角,講述她的家族100年來六代人的故事。那麼她又如何說自己成長的故事呢?
黑灰畫面中用唯一的色彩講述拚被的起源(《傳家寶被》內頁,遠流提供)
波拉蔻原名派翠西亞.巴伯(Patricia Barber),1944年7月11日出生在密西根州。她的母親是一位老師,父親是推銷員,後來成為脫口秀的主持人。3歲時,因父母離異,她和哥哥李察就隨著媽媽搬到外婆的小農場。
外婆來自烏克蘭,外公來自蘇聯的喬治亞,因此波拉蔻一直是用俄語稱呼祖父母的「Babushka」和「Diadushka」來稱呼他們。《傳家寶被》和《The Blessing Cup 》說的就是她的母系家族如何來到美國的故事。在她心目中,外婆和外公是偉大的歷史學家,會用故事把她帶進幻想和神奇的世界。
在《Fiona’s Lace 》中,波拉蔻記述父親的家族自愛爾蘭移居新大陸的故事。書中說:「它(指愛爾蘭)是你心中的家,只要你還記得你愛的人,它就會一直在那裡。」
愛爾蘭是個民間傳說的富饒之地,而「說故事」的傳統主要來自長達2000多年的蓋爾特(Celt)文化。蓋爾特文化幾乎沒有書寫傳統,不管是歷史事件或是神話軼事,他們都是以故事、歌謠或詩的形式傳頌。「口說」已成為他們的代表性文化,波拉蔻的祖父母也是說故事的箇中好手。
源自父系和母系的說故事傳統,都非常依賴透過故事來了解世界的文化。波拉蔻的童年浸潤在「聽故事」的環境中,成為她一生「說故事」的活水源頭。這些說故事能力令人驚嘆的家人,其實都只是平常人,但他們常懷感恩之心,溫柔的欣賞日常最微小的事物,把極為平凡的事件都視為奇蹟。
許多夜晚,家人們聚集在火爐邊,一邊吃著爆米花和蘋果片,一邊聽外婆訴說一個又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。外婆把這個時刻取名為「爐邊閒談」(firetalking),每當她說完一則充滿魔力和神祕的故事,波拉蔻和哥哥忍不住追問:「這是真的嗎?」外婆總是看著他們說:「這些故事當然是真的,但也可能從來沒發生過。」這種引人遐想的回答,更激發了小小童心無邊的想像力。
波拉蔻的「爐邊閒談」(翻攝自《Firetalking》)
外婆擴展了波拉蔻的想像空間,也給予她最初的美學啟蒙。外婆是第一個教她畫畫的人,還帶著她製作和裝飾烏克蘭彩蛋(Pysanky eggs)。波拉蔻對彩蛋懷有特殊的情感,後來創作了《Rechenka’s Eggs 》,誌念和外婆一起做彩蛋的時光。另外在《送奶奶一頂帽子》中,小小的彩蛋也發揮了大大的力量,幫助波拉蔻實現為好友的奶奶買一頂復活節禮帽的心願。
尤拉奶奶的「吃雞肉的星期天」(翻攝自《送奶奶一頂帽子》內頁)
在故事中加入烏克蘭彩蛋(翻攝自《送奶奶一頂帽子》內頁)
運用烏克蘭彩蛋實現復活節心願(翻攝自《送奶奶一頂帽子》內頁)
波拉蔻在《雷公糕》裡,以筆觸鮮艷明亮的圖畫,描繪了好多和外婆在農場生活的細節。這本暖心的書,表現了女性獨特的引導方式,溫柔而堅定的外婆以古老的智慧結合烘焙的技術,幫助孫女克服對大雷雨的恐懼。
在《別有洞天》的開篇,外婆更是以動人的星象比喻,展現面對生死的大智慧。她承諾會從星空用暗號向孩子們打招呼,讓即將啟程的死亡遠行變得輕盈而有希望,孩子們也因此覺得和外婆有了永遠的聯繫。
結合雷聲與製作蛋糕的步驟,畫面充滿節奏感。(翻攝自《雷公糕》內頁)
幾乎在波拉蔻的每本書中,都會刻劃老人和小孩的關係。從小生長在有祖父母同住的大家庭裡,波拉蔻覺得自己很幸運,因為他們的睿智、從容、永遠寬容的處世態度,對她影響深遠。她認為孩子們需要看到體貼、榮譽、善良的生命典範。
1949年外婆過世後,外公賣掉農場,搬到印第安那州和舅舅同住。波拉蔻和哥哥則隨著媽媽輾轉搬到加州奧克蘭洛克里奇區(Rockridge)的海景街。那裡聚集了來自不同國家地域的族群,匯合了多元的文化色彩,波拉蔻也在此遇見了她終生的摯友史都華.華盛頓(Stewart G. Washington)。華盛頓是來自路易斯安那州的非裔美人,信奉的是浸信派的基督教,但他們的友誼從不受宗教信仰不同而影響。
上學的日子,媽媽總是把家裡佈滿美好的音樂和賞心悅目的物品,讓波拉蔻可以觀賞和觸摸。媽媽還送她去學芭蕾舞,帶著她親近藝術和戲劇。但讓她最開心的是媽媽喜歡她的圖畫,經常將畫裝框掛在屋中。後來波拉蔻創作了《Betty Doll 》,以媽媽傳承給她的洋娃娃,來述說母親對她永不止息的愛。
波拉蔻也為大她4歲的哥哥李察創作了《我的紅髮臭老哥》和《Rotten Richie and the Ultimate Dare 》。老愛欺負她的哥哥,以捉弄妹妹為樂,經常會設下圈套,把老實的妹妹耍得團團轉,每每讓波拉蔻氣得跳腳。這些極為寫實生活化的情節,應該在許多相愛相殺的手足互動間不時上演。波拉蔻用稍顯誇張、趣味十足的畫面,加上許多兄妹倆的合照,流露出真摯的兄妹之情。
在多本作品中出現善於「說故事」的奶奶。(翻攝自《我的紅髮臭老哥》)
他們的父親是個經常在外奔波的推銷員,不過當暑假來臨,波拉蔻和哥哥回去祖父母家時,父親一定會在家陪伴他們,和他們說旅途中精采的見聞,帶著他們到樹林間健行,在湖邊發現巨石,還一起去釣魚和騎馬。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馬背上,父親將他照顧馬兒的知識和經驗傾囊相授。這些閃亮亮的金色記憶,後來化為《My OI’Man 》這本書。
每年父親的家族團聚日,也是波拉蔻深刻的童年記憶,《When Lightning Comes in a Jar 》描繪這個大家族歡聚的傳統。所有的孩子都期待著豐盛的大餐、各式各樣的遊戲,還有大人輪番上陣的說故事時間。到了晚上,祖母還會教大家如何捉螢火蟲放進瓶子裡,變成一個會發光的小燈籠。這麼多的家人和這麼多的愛在書頁間流動,交織成這本溫馨的書。
無論在媽媽家還是在爸爸家,都會有一張屬於波拉蔻的搖椅。每天她會花好幾個小時在上面搖擺和作夢,她一面搖一面盡情想像,來緩解在學校總是表現不佳的痛苦。
上學時,她總是被同學視為遲鈍的笨蛋,雖然她內心知道自己很聰明,也很會畫畫,但是她對閱讀和數學就是無能為力。長大之後她才明瞭,原來她有失讀症 ,她處理資訊的方式和大部分人不同,她的大腦會混亂她眼睛看到的圖像。
波拉蔻越來越不想上學,幸好14歲的時候,遇到了改變她人生的福柯老師(Mr. Falker)。老師發現波拉蔻有閱讀障礙,於是和教閱讀的派西老師用特別的方式來引導她。他們耐心的陪伴波拉蔻,一個字、一個字慢慢的大聲唸出來,漸漸累字成句,最後讀完了一整段。閱讀之門就此打開,波拉蔻在書中的世界探險和發現,日後並成為書的創作者,將她的親身體驗寫成《謝謝您,福柯老師!》
透過福柯老師教導,逐漸得以閱讀的波拉蔻。(《謝謝您,福柯老師!》內頁,和英出版提供)
作品中傳達細膩的感觸。(《謝謝您,福柯老師!》內頁,和英出版提供)
如同《蜜蜂樹》裡追著蜜蜂去找蜜蜂樹的情節,知識和智慧必須透過書本一頁頁的內容去追求採集,波拉蔻終於嚐到了閱讀如蜜的滋味。她最喜歡的書籍包括:《彼得兔》、《格林童話》、《100萬隻貓》和蘇斯博士的《大象荷頓在孵蛋》,因為太喜歡這隻大象,她還創作了《Emma Kate 》這本書向蘇斯博士致敬。
在當代的作家和插畫家中,她崇拜的則是:Jerry & Gloria Jean Pinkney、Tomie dePaola、Alan Say、Virginia Hamiliton、Jan Brett和Lois Loery,他們都是致力於傳遞多元文化的創作者。
除了福柯老師,在波拉蔻成長學習的過程中,還有許多啟發她的好老師。有好幾本她的作品,講的就是老師愛護提攜她的故事。Miss Chew是一位華裔的藝術老師,在《The Art of Miss Chew 》中,她接受波拉蔻跳級上她的畫畫課,發現波拉蔻對「空間」識讀的超強能力,反而是造成她閱讀障礙真正的原因。在她饒富創意的引導下,波拉蔻瞭解除了說話,圖畫也是一種從心而發的「語言」。
在《The Junkyard Wonders 》裡,波拉蔻被分到了被視為「垃圾場」的特殊班,這個班級的孩子在學校中被譏笑是怪物,但是導師Mrs. Peterson看到了他們的亮點,為他們製作寫著「垃圾場奇蹟」的徽章。他告訴全班小朋友:「天才,就是你們在座的每一位!」支持他們將廢棄的紅飛機修復升空,創造出有價值的新事物。
有的老師很嚴格,《An A from Miss Keller 》裡教寫作的Miss Keller,在學生眼中根本就是個「killer」(殺手)。她給學生們各式各樣的練習和考驗,還曾經帶他們到戶外聆聽樹的聲音,為的是磨礪他們的感覺。但是波拉蔻的得意之作卻被老師說看不到真感情:「派翠西亞,妳不缺詞彙,但妳得給它們安上翅膀!」Miss Keller的話語在波拉蔻的寫作生涯中,時時縈繞心頭。
過去波拉蔻曾經像《雅博曼陀的夢》裡的小男孩,孤單做著自己的夢,然而老師們為她的生命帶來奇蹟,讓她的天賦獲得了自由。18歲時,她獲得一筆獎學金,先後就讀奧克蘭的California College of Arts and Crafts和Laney Community College,但是沒有畢業。
繽紛色彩描繪的「白日夢」。(翻攝自《雅博曼陀的夢》內頁)
充滿想像力的保存「白日夢」。(翻攝自《雅博曼陀的夢》內頁)
用色彩做出鮮明的對比。(翻攝自《雅博曼陀的夢》內頁)
後來她又轉往澳洲,在Monash University取得學士學位,接著到墨爾本大學專攻俄羅斯和希臘繪畫以及圖像學,於1978年獲得藝術史博士學位。波拉蔻曾在澳洲的博物館擔任歷史顧問與修復古畫,在這段時間,她與義大利裔的Enzo Polacco結婚,並生下一兒一女。
波拉蔻曾說:「我學到的一切有價值的東西,都來自於跌倒、摔倒,然後再爬起來。」小時候為學業成績苦惱的波拉蔻,一定沒想到歷經挫折後,自己能成為藝術史的專家,應該更沒想到,41歲時她會轉身成為圖畫書作家。
雖然波拉蔻愛聽故事、說故事,也擅長繪畫和寫作,但卻對童書創作沒有信心。在加入童書作家與繪者協會後,母親提供了一筆旅費,鼓勵她帶著作品到紐約拜訪出版社。她在一個星期內拜訪了16家出版社,很快賣出了好幾本書稿。
《Meteor! 》是她的第一本圖畫書,於1987年出版。這個引人入勝的故事取材自真實的事件:放暑假在祖父母家的某天深夜,突然一道明亮的閃光從天而降,伴隨著一聲巨響,一顆流星恰好墜落在他們院子中央。這件不可思議的事驚動了全鎮居民,大家都想來摸一摸這塊隕石。於是他們在農場辦了一場有樂隊、馬戲團、熱氣球的嘉年華,來歡慶這個神奇的事件。
波拉蔻以民間故事的口吻來講述這個故事,結合了富含民俗藝術美感的圖畫,使得真實的事件呈現出魔幻的光彩,猶如一則傳奇。這樣的表現手法,幾乎成為波拉蔻鮮明易辨的風格。隔年出版的《傳家寶被》,最能彰顯她說故事的語調,以及受文化傳統影響的色彩和圖案。
這條出自移民至美國的猶太家族之手的拼布被,是波拉蔻曾曾祖母來到美國之初,用家鄉帶來的舊衣服為女兒縫製的棉被,後來又陸續增添了來自家族成員的材料,他們要用這條合力縫製的被子,永遠記得故鄉。無論生老病死還是喜樂憂傷的時刻,這條見證家族重大事件的被子,都會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。
波拉蔻不只說自己家族的故事,她也創作了與其他族群有關的作品。《平克和薛伊》講述的是1861-1865年美國南北戰爭時,一個白人小兵和黑人小兵相扶相持,兩人跨越種族的真摯情誼。《The Butterfly 》以二戰期間納粹占領的巴黎為背景,描繪正義的公民冒著生命危險拯救被壓迫的猶太人,是個充滿勇氣的故事。
作品裡充滿不同族群元素。(翻攝自《平克和薛伊》內頁)
細膩洞察親情的不同表達。(翻攝自《平克和薛伊》內頁)
記錄時代背景下的現實。(翻攝自《平克和薛伊》內頁)
對弱勢和邊緣者,波拉蔻也投予極大的關注,用作品為他們發聲。《The Junkyard Wonders 》裡患有妥瑞氏症的男孩、《Welcome Comfort 》中被寄養的孩子、《I Can Hear the Sun 》巧妙交織友誼和信仰的主題,為無家可歸的孤兒創造了美麗的現代神話。《Just Plain Fancy 》是兩個女孩發現和成長的故事,她在書中用簡單而尊重的敘事解釋Amish人的生活方式,同時又不會貶低孩子的行為。
有一次波拉蔻受邀到一個四年級的班級,聽孩子朗讀他們撰寫關於「我的家庭」的作文。當一個女孩開始朗讀:「我的家…… 」,助教立即制止:「妳坐下,妳的家庭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。」原來這個女孩來自LGBTQ家庭,她有兩個媽媽和不同種族的兄妹。雖然不是傳統定義上家的組合,但他們彼此親愛和樂,擁有充滿活力的生活。
波拉蔻對這個助教的言行感到異常氣憤,立刻提筆寫下《In Our Mother’s House 》。她要傳遞的訊息是:幸福的家庭有各種形式和樣貌,唯有「愛」,才是美好家庭的核心。
這本書出版後引起兩極的討論,有人認為這樹立了包容的典範,但也有某些父母和學校提出應該限制孩子閱讀。波拉蔻在給美國公民自由聯盟的聲明中回應:「我確實相信,任何父母都有權決定自己的孩子即將閱讀、看到或體驗什麼。但是當父母採取措施確保其他人的孩子不會閱讀他們反對的書時,就構成了侵犯他人的第一修正案權利。」
波拉蔻修復古畫(翻攝自《Firetalking》)
人們的思考和行為會受到錯誤訊息的誤導而看不見真相。面對無知的偏見,波拉蔻並不提出控訴和指責,她在已出版的100多本作品中,展現同理心和揭示共同的人性,以尊重和快樂的方式呈現差異。因為她堅信:每個孩子都應該在書頁上看到自己、家人和生活,每個孩子都應該在故事中表達他們的快樂、焦慮和感受。
她認為孩童是這個世界最珍貴的資源,讓孩子讀到發自心靈最真摯的故事,是一件很重要的事,因此她為現代科技剝奪了孩子聽故事的能力而憂心,早早在《三重溪水壩事件》中提出警訊。
「發誓不下床的姑媽」等引人好奇的人物設定。(翻攝自《三重溪水壩事件》內頁)
異想天開且含有隱喻的故事安排。(翻攝自《三重溪水壩事件》內頁)
異想天開且含有隱喻的故事安排。(翻攝自《三重溪水壩事件》內頁)
她更勤於周遊全國的學校,面對面和孩子講故事,用溫暖的聲音親口告訴孩子:無論事情多麼艱難,他們在世界上都有一席之地,他們屬於這個世界,他們是人類大家庭的一分子。
長住奧克蘭41年後,波拉蔻在1994年搬回密西根聯合市,買下一座農莊並取名為「Meteor Ridge Farm」。每年夏天,她廣邀各地的孩子、老師和圖書館員前來農莊,一起歡度充滿文學、音樂、藝術和戲劇氣息的慶典「Meteor Festival」。除了音樂會、馬車之旅和參觀工作室,當然一定會有圍著篝火說故事的活動。
農莊裡共有26個房間,波拉蔻在每個房間都擺上搖椅和筆記本,每一次當她思緒奔馳時,就能隨時傾聽並記下內心的每一個「聲音」,將它們化為一篇篇故事稿,一遍又一遍修改,直到成為一則好故事。她依然瘋狂熱愛畫畫,只要提起畫筆,心中就開始唱歌。從她有記憶開始,她就知道繪畫會以某種方式,將她和宇宙甚至上帝聯繫起來。
在平凡的事件中尋找希望、夢想和奇蹟的波拉蔻,她的故事從心開始,以心結束,它們形成一個周而復始的圓圈,將會繼續不斷的傳唱下去。●
作畫中的波拉蔻(翻攝自《Firetalking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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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翠西亞.波拉蔻的傳家寶被(翻攝自《Still Firetalking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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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初開、萬物肇始,人類從一片渾沌中孕育生長。在還沒有創造文字之前,人們圍著篝火分享彼此對世界的發現,講述部落生活的點點滴滴。經過時光醞釀煉成,「故事」於焉產生,並藉由一代代口述接棒傳頌,形成了悠遠連綿的神話、傳說和民間故事。
漸漸的,有些民族不僅仰賴口傳形式作為傳遞故事的媒介,還以故事為核心,將歷史和故事隱藏在物質文化的表現中。雕刻上的祖靈像、服飾上的珠貝、日用器物上的圖案……在在不只是藝術象徵的表現,更是族群曾經歷的真實生活和信仰,記錄著每一段人族的文化旅程。
2021年,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舉辦了「Fabric of a Nation American Quilt Stories」大展,爬梳美國自17世紀至今「拼被」藝術的流變。從起初被視為民生用品到當代的藝術創作,拼被在歷史脈絡中,也曾經是非裔美人和諸多移民者對自身處境的敘事方式。他們以拼被為底本,勾勒出獨特的生活形貌和被邊緣化的歷史,記載屬於族群的故事。
美國圖畫書作家派翠西亞.波拉蔻(Patricia Polacco),大部分的作品都取材自真實的生活經驗,她的書就好像是她的自傳。她最知名的代表作《傳家寶被》(The Keeping Quilt),就是以一條手工縫製的傳統拼被為主角,講述她的家族100年來六代人的故事。那麼她又如何說自己成長的故事呢?
波拉蔻原名派翠西亞.巴伯(Patricia Barber),1944年7月11日出生在密西根州。她的母親是一位老師,父親是推銷員,後來成為脫口秀的主持人。3歲時,因父母離異,她和哥哥李察就隨著媽媽搬到外婆的小農場。
外婆來自烏克蘭,外公來自蘇聯的喬治亞,因此波拉蔻一直是用俄語稱呼祖父母的「Babushka」和「Diadushka」來稱呼他們。《傳家寶被》和《The Blessing Cup》說的就是她的母系家族如何來到美國的故事。在她心目中,外婆和外公是偉大的歷史學家,會用故事把她帶進幻想和神奇的世界。
在《Fiona’s Lace》中,波拉蔻記述父親的家族自愛爾蘭移居新大陸的故事。書中說:「它(指愛爾蘭)是你心中的家,只要你還記得你愛的人,它就會一直在那裡。」
愛爾蘭是個民間傳說的富饒之地,而「說故事」的傳統主要來自長達2000多年的蓋爾特(Celt)文化。蓋爾特文化幾乎沒有書寫傳統,不管是歷史事件或是神話軼事,他們都是以故事、歌謠或詩的形式傳頌。「口說」已成為他們的代表性文化,波拉蔻的祖父母也是說故事的箇中好手。
源自父系和母系的說故事傳統,都非常依賴透過故事來了解世界的文化。波拉蔻的童年浸潤在「聽故事」的環境中,成為她一生「說故事」的活水源頭。這些說故事能力令人驚嘆的家人,其實都只是平常人,但他們常懷感恩之心,溫柔的欣賞日常最微小的事物,把極為平凡的事件都視為奇蹟。
許多夜晚,家人們聚集在火爐邊,一邊吃著爆米花和蘋果片,一邊聽外婆訴說一個又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。外婆把這個時刻取名為「爐邊閒談」(firetalking),每當她說完一則充滿魔力和神祕的故事,波拉蔻和哥哥忍不住追問:「這是真的嗎?」外婆總是看著他們說:「這些故事當然是真的,但也可能從來沒發生過。」這種引人遐想的回答,更激發了小小童心無邊的想像力。
外婆擴展了波拉蔻的想像空間,也給予她最初的美學啟蒙。外婆是第一個教她畫畫的人,還帶著她製作和裝飾烏克蘭彩蛋(Pysanky eggs)。波拉蔻對彩蛋懷有特殊的情感,後來創作了《Rechenka’s Eggs》,誌念和外婆一起做彩蛋的時光。另外在《送奶奶一頂帽子》中,小小的彩蛋也發揮了大大的力量,幫助波拉蔻實現為好友的奶奶買一頂復活節禮帽的心願。
波拉蔻在《雷公糕》裡,以筆觸鮮艷明亮的圖畫,描繪了好多和外婆在農場生活的細節。這本暖心的書,表現了女性獨特的引導方式,溫柔而堅定的外婆以古老的智慧結合烘焙的技術,幫助孫女克服對大雷雨的恐懼。
在《別有洞天》的開篇,外婆更是以動人的星象比喻,展現面對生死的大智慧。她承諾會從星空用暗號向孩子們打招呼,讓即將啟程的死亡遠行變得輕盈而有希望,孩子們也因此覺得和外婆有了永遠的聯繫。
幾乎在波拉蔻的每本書中,都會刻劃老人和小孩的關係。從小生長在有祖父母同住的大家庭裡,波拉蔻覺得自己很幸運,因為他們的睿智、從容、永遠寬容的處世態度,對她影響深遠。她認為孩子們需要看到體貼、榮譽、善良的生命典範。
1949年外婆過世後,外公賣掉農場,搬到印第安那州和舅舅同住。波拉蔻和哥哥則隨著媽媽輾轉搬到加州奧克蘭洛克里奇區(Rockridge)的海景街。那裡聚集了來自不同國家地域的族群,匯合了多元的文化色彩,波拉蔻也在此遇見了她終生的摯友史都華.華盛頓(Stewart G. Washington)。華盛頓是來自路易斯安那州的非裔美人,信奉的是浸信派的基督教,但他們的友誼從不受宗教信仰不同而影響。
上學的日子,媽媽總是把家裡佈滿美好的音樂和賞心悅目的物品,讓波拉蔻可以觀賞和觸摸。媽媽還送她去學芭蕾舞,帶著她親近藝術和戲劇。但讓她最開心的是媽媽喜歡她的圖畫,經常將畫裝框掛在屋中。後來波拉蔻創作了《Betty Doll》,以媽媽傳承給她的洋娃娃,來述說母親對她永不止息的愛。
波拉蔻也為大她4歲的哥哥李察創作了《我的紅髮臭老哥》和《Rotten Richie and the Ultimate Dare》。老愛欺負她的哥哥,以捉弄妹妹為樂,經常會設下圈套,把老實的妹妹耍得團團轉,每每讓波拉蔻氣得跳腳。這些極為寫實生活化的情節,應該在許多相愛相殺的手足互動間不時上演。波拉蔻用稍顯誇張、趣味十足的畫面,加上許多兄妹倆的合照,流露出真摯的兄妹之情。
他們的父親是個經常在外奔波的推銷員,不過當暑假來臨,波拉蔻和哥哥回去祖父母家時,父親一定會在家陪伴他們,和他們說旅途中精采的見聞,帶著他們到樹林間健行,在湖邊發現巨石,還一起去釣魚和騎馬。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馬背上,父親將他照顧馬兒的知識和經驗傾囊相授。這些閃亮亮的金色記憶,後來化為《My OI’Man》這本書。
每年父親的家族團聚日,也是波拉蔻深刻的童年記憶,《When Lightning Comes in a Jar》描繪這個大家族歡聚的傳統。所有的孩子都期待著豐盛的大餐、各式各樣的遊戲,還有大人輪番上陣的說故事時間。到了晚上,祖母還會教大家如何捉螢火蟲放進瓶子裡,變成一個會發光的小燈籠。這麼多的家人和這麼多的愛在書頁間流動,交織成這本溫馨的書。
無論在媽媽家還是在爸爸家,都會有一張屬於波拉蔻的搖椅。每天她會花好幾個小時在上面搖擺和作夢,她一面搖一面盡情想像,來緩解在學校總是表現不佳的痛苦。
上學時,她總是被同學視為遲鈍的笨蛋,雖然她內心知道自己很聰明,也很會畫畫,但是她對閱讀和數學就是無能為力。長大之後她才明瞭,原來她有失讀症,她處理資訊的方式和大部分人不同,她的大腦會混亂她眼睛看到的圖像。
波拉蔻越來越不想上學,幸好14歲的時候,遇到了改變她人生的福柯老師(Mr. Falker)。老師發現波拉蔻有閱讀障礙,於是和教閱讀的派西老師用特別的方式來引導她。他們耐心的陪伴波拉蔻,一個字、一個字慢慢的大聲唸出來,漸漸累字成句,最後讀完了一整段。閱讀之門就此打開,波拉蔻在書中的世界探險和發現,日後並成為書的創作者,將她的親身體驗寫成《謝謝您,福柯老師!》
如同《蜜蜂樹》裡追著蜜蜂去找蜜蜂樹的情節,知識和智慧必須透過書本一頁頁的內容去追求採集,波拉蔻終於嚐到了閱讀如蜜的滋味。她最喜歡的書籍包括:《彼得兔》、《格林童話》、《100萬隻貓》和蘇斯博士的《大象荷頓在孵蛋》,因為太喜歡這隻大象,她還創作了《Emma Kate》這本書向蘇斯博士致敬。
在當代的作家和插畫家中,她崇拜的則是:Jerry & Gloria Jean Pinkney、Tomie dePaola、Alan Say、Virginia Hamiliton、Jan Brett和Lois Loery,他們都是致力於傳遞多元文化的創作者。
除了福柯老師,在波拉蔻成長學習的過程中,還有許多啟發她的好老師。有好幾本她的作品,講的就是老師愛護提攜她的故事。Miss Chew是一位華裔的藝術老師,在《The Art of Miss Chew》中,她接受波拉蔻跳級上她的畫畫課,發現波拉蔻對「空間」識讀的超強能力,反而是造成她閱讀障礙真正的原因。在她饒富創意的引導下,波拉蔻瞭解除了說話,圖畫也是一種從心而發的「語言」。
在《The Junkyard Wonders》裡,波拉蔻被分到了被視為「垃圾場」的特殊班,這個班級的孩子在學校中被譏笑是怪物,但是導師Mrs. Peterson看到了他們的亮點,為他們製作寫著「垃圾場奇蹟」的徽章。他告訴全班小朋友:「天才,就是你們在座的每一位!」支持他們將廢棄的紅飛機修復升空,創造出有價值的新事物。
有的老師很嚴格,《An A from Miss Keller》裡教寫作的Miss Keller,在學生眼中根本就是個「killer」(殺手)。她給學生們各式各樣的練習和考驗,還曾經帶他們到戶外聆聽樹的聲音,為的是磨礪他們的感覺。但是波拉蔻的得意之作卻被老師說看不到真感情:「派翠西亞,妳不缺詞彙,但妳得給它們安上翅膀!」Miss Keller的話語在波拉蔻的寫作生涯中,時時縈繞心頭。
過去波拉蔻曾經像《雅博曼陀的夢》裡的小男孩,孤單做著自己的夢,然而老師們為她的生命帶來奇蹟,讓她的天賦獲得了自由。18歲時,她獲得一筆獎學金,先後就讀奧克蘭的California College of Arts and Crafts和Laney Community College,但是沒有畢業。
後來她又轉往澳洲,在Monash University取得學士學位,接著到墨爾本大學專攻俄羅斯和希臘繪畫以及圖像學,於1978年獲得藝術史博士學位。波拉蔻曾在澳洲的博物館擔任歷史顧問與修復古畫,在這段時間,她與義大利裔的Enzo Polacco結婚,並生下一兒一女。
波拉蔻曾說:「我學到的一切有價值的東西,都來自於跌倒、摔倒,然後再爬起來。」小時候為學業成績苦惱的波拉蔻,一定沒想到歷經挫折後,自己能成為藝術史的專家,應該更沒想到,41歲時她會轉身成為圖畫書作家。
雖然波拉蔻愛聽故事、說故事,也擅長繪畫和寫作,但卻對童書創作沒有信心。在加入童書作家與繪者協會後,母親提供了一筆旅費,鼓勵她帶著作品到紐約拜訪出版社。她在一個星期內拜訪了16家出版社,很快賣出了好幾本書稿。
《Meteor!》是她的第一本圖畫書,於1987年出版。這個引人入勝的故事取材自真實的事件:放暑假在祖父母家的某天深夜,突然一道明亮的閃光從天而降,伴隨著一聲巨響,一顆流星恰好墜落在他們院子中央。這件不可思議的事驚動了全鎮居民,大家都想來摸一摸這塊隕石。於是他們在農場辦了一場有樂隊、馬戲團、熱氣球的嘉年華,來歡慶這個神奇的事件。
波拉蔻以民間故事的口吻來講述這個故事,結合了富含民俗藝術美感的圖畫,使得真實的事件呈現出魔幻的光彩,猶如一則傳奇。這樣的表現手法,幾乎成為波拉蔻鮮明易辨的風格。隔年出版的《傳家寶被》,最能彰顯她說故事的語調,以及受文化傳統影響的色彩和圖案。
這條出自移民至美國的猶太家族之手的拼布被,是波拉蔻曾曾祖母來到美國之初,用家鄉帶來的舊衣服為女兒縫製的棉被,後來又陸續增添了來自家族成員的材料,他們要用這條合力縫製的被子,永遠記得故鄉。無論生老病死還是喜樂憂傷的時刻,這條見證家族重大事件的被子,都會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。
波拉蔻不只說自己家族的故事,她也創作了與其他族群有關的作品。《平克和薛伊》講述的是1861-1865年美國南北戰爭時,一個白人小兵和黑人小兵相扶相持,兩人跨越種族的真摯情誼。《The Butterfly》以二戰期間納粹占領的巴黎為背景,描繪正義的公民冒著生命危險拯救被壓迫的猶太人,是個充滿勇氣的故事。
對弱勢和邊緣者,波拉蔻也投予極大的關注,用作品為他們發聲。《The Junkyard Wonders》裡患有妥瑞氏症的男孩、《Welcome Comfort》中被寄養的孩子、《I Can Hear the Sun》巧妙交織友誼和信仰的主題,為無家可歸的孤兒創造了美麗的現代神話。《Just Plain Fancy》是兩個女孩發現和成長的故事,她在書中用簡單而尊重的敘事解釋Amish人的生活方式,同時又不會貶低孩子的行為。
有一次波拉蔻受邀到一個四年級的班級,聽孩子朗讀他們撰寫關於「我的家庭」的作文。當一個女孩開始朗讀:「我的家……」,助教立即制止:「妳坐下,妳的家庭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。」原來這個女孩來自LGBTQ家庭,她有兩個媽媽和不同種族的兄妹。雖然不是傳統定義上家的組合,但他們彼此親愛和樂,擁有充滿活力的生活。
波拉蔻對這個助教的言行感到異常氣憤,立刻提筆寫下《In Our Mother’s House》。她要傳遞的訊息是:幸福的家庭有各種形式和樣貌,唯有「愛」,才是美好家庭的核心。
這本書出版後引起兩極的討論,有人認為這樹立了包容的典範,但也有某些父母和學校提出應該限制孩子閱讀。波拉蔻在給美國公民自由聯盟的聲明中回應:「我確實相信,任何父母都有權決定自己的孩子即將閱讀、看到或體驗什麼。但是當父母採取措施確保其他人的孩子不會閱讀他們反對的書時,就構成了侵犯他人的第一修正案權利。」
人們的思考和行為會受到錯誤訊息的誤導而看不見真相。面對無知的偏見,波拉蔻並不提出控訴和指責,她在已出版的100多本作品中,展現同理心和揭示共同的人性,以尊重和快樂的方式呈現差異。因為她堅信:每個孩子都應該在書頁上看到自己、家人和生活,每個孩子都應該在故事中表達他們的快樂、焦慮和感受。
她認為孩童是這個世界最珍貴的資源,讓孩子讀到發自心靈最真摯的故事,是一件很重要的事,因此她為現代科技剝奪了孩子聽故事的能力而憂心,早早在《三重溪水壩事件》中提出警訊。
她更勤於周遊全國的學校,面對面和孩子講故事,用溫暖的聲音親口告訴孩子:無論事情多麼艱難,他們在世界上都有一席之地,他們屬於這個世界,他們是人類大家庭的一分子。
長住奧克蘭41年後,波拉蔻在1994年搬回密西根聯合市,買下一座農莊並取名為「Meteor Ridge Farm」。每年夏天,她廣邀各地的孩子、老師和圖書館員前來農莊,一起歡度充滿文學、音樂、藝術和戲劇氣息的慶典「Meteor Festival」。除了音樂會、馬車之旅和參觀工作室,當然一定會有圍著篝火說故事的活動。
農莊裡共有26個房間,波拉蔻在每個房間都擺上搖椅和筆記本,每一次當她思緒奔馳時,就能隨時傾聽並記下內心的每一個「聲音」,將它們化為一篇篇故事稿,一遍又一遍修改,直到成為一則好故事。她依然瘋狂熱愛畫畫,只要提起畫筆,心中就開始唱歌。從她有記憶開始,她就知道繪畫會以某種方式,將她和宇宙甚至上帝聯繫起來。
在平凡的事件中尋找希望、夢想和奇蹟的波拉蔻,她的故事從心開始,以心結束,它們形成一個周而復始的圓圈,將會繼續不斷的傳唱下去。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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