１
你已站了多久
六月　擁擠的港島綫
天后　銅鑼灣
灣仔　到金鐘
不需倚靠椅背與拉環
徒步維多利亞曾應許的自由
貼緊陌生同胞的肩膀與胸口
靜止不動的幾天幾鐘頭

２　
你已站了多久
六月　暴炙高溫下的端午
從一顆蛋立的日正當中
草案對準你的額頭它說
二讀如下
詩人枯槁於殉道，悲嚎如此口渴
寧可投身向海的長河
放走一隻蘭舟也不願意復誦
偏偏乾裂的
不只是我

３　
你已站了多久
六月　無名警察配給警棍揮過天空
添美道　龍和道
沿途散漫著催淚煙霧
劃傷一個母親的嘴角
擊腫一名老師的眼窩
胡椒水　布袋彈
一位記者鏡頭拉準了槍眼的榫頭
那些是孩子那些是學生那些是你是我
他一邊吼著住手　一邊
忍不住抖

４　
你已站了多久
六月　還有多長
回家的路還有多遠

你記得愛
你站在那裏的時候
警備敵視你的時候
他們也會記得嗎

你有想起？
自己上一句話是貼著我的耳朵說
：等我回來

當他們指控
是暴徒
而遠方
同時響起槍聲

我有想起。
自己上一句話是後悔沒有跟上你
：傘，別忘了帶●

2019.6.16.

本詩文原刊於作者臉書，經同意轉載。

作者／朗讀：德尉
本名莊仁傑，創作穿梭新詩與小說交界，評論出入電影與藝文之間。著有論作《晚清文人的風月陷溺與自覺──品花寶鑑與海上花列傳》與詩集《德尉日記》、《病態》、《戀人標本》、《軟弱的石頭──等到一切都已不再重要》、《女孩子》等。